江洛瑶又走近了些,发现对方的眉头不知何时已经蹙起了,可能隐约察觉到了有人的靠近,所以在梦里也防备了起来吧。
她还看到,盛玦若锋的眉尾,有一颗麦芒似的小痣,不上不下,刚巧跟在眉尾之后,像是笔尖在执笔收尾时不小心停顿了一下。
这颗痣位置来得巧,给他带来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。
江洛瑶掩了掩灯火,脚步慢下来,也在犹豫要不要把此人唤醒,而就在此时,防备心很重的盛玦倏地睁开了眼。
也许是不够松展身骨,他果真没有睡太沉。
突然察觉到有人靠近,盛玦不动声色地睁开眼,眼底有一刹那睡梦里牵扯出来的困倦,不过很快,他眼底的清明就占据了高地,随之而来的又是审视和戒备的目光。
他有一双深情的桃花目,只是看不出一点儿桃花眼该有的深情,眼眸里全是薄幸,看着很不好惹。
盛玦按了按眉心,不耐烦地闭了下眼睛,对江洛瑶道:“你醒了。”
“嗯。”江洛瑶道,“烧退了,身子也没有什么不适。”
这么近的距离,江洛瑶把对方的反应尽收眼底。
趁着对方还在闭眼休缓,她便再次瞧了瞧对方眉尾的那颗小痣。
是好看的。
她想,若没有那颗小痣,对方就像个贵气又冷漠的玉器,但若添了那颗小痣……反而添了一些英朗和惑人来。江洛瑶略一思索,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。
“若你没事了,本王也就走了。”
盛玦鼻息一叹,就要起身,可就在他站起来的那一瞬间,突然眼前变得有些昏花,既然有种头重脚轻的感觉,手脚发凉发麻的感觉迅速叫他血都冷了下来。
“屋里怎么这般冷。”他问,随即站稳了,略微休整了一下,“今日雪大,炭火要烧足了……”
一边的许笠和江洛瑶对视了一眼,都从彼此眼神中看出了一点不解。
明明——屋里是极暖的。
江洛瑶身子不好,下人们生怕她冷了,炭火烧到了最旺,时刻不停地供着暖热气儿,怎么能有冷的感觉呢?
再者,王爷身骨强健,一向很少怕冷,怎么会这样?
许笠都迷糊了。
江洛瑶却是知道了些什么,叫下人们将屋内点亮,而后仔细瞧了瞧盛玦的脸色。
“王爷应当是生病了。”她说,“或许也是烧起来了,不然怎么会觉得冷呢。”
盛玦:“本王自弱冠之后,再未生过病,不可能是风寒发热。”
他也不想,自己在书房的时候就有发闷发困的迹象,而后未加氅衣就冒雪来宁紫轩,这路上,冻也能冻病了。
摄政王无理起来,连自己也不除外。
他根本不去思考先前的种种迹象,而是强词夺理地说着自己不可能生病的话。
江洛瑶没听他说,直接上前抬起手腕,短暂地贴了贴他额头——滚烫的热度表明了此人就是在嘴硬。
旁边的许笠和侯府的下人们全都惊呆了。
这——
不合适吧,姑娘她直接上手试探王爷的身子温度,怎么说也不合乎规矩啊。
当然,侯府家的下人们主要是怕王爷生气了。
毕竟摄政王有多暴戾难相处,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。
“烧了。”江洛瑶也没害羞或是怯懦,她试完温度便利落地转身,“我叫人来给王爷降降热。”
盛玦:“……”
他有些难以置信,怎么这位知礼有度的江家嫡女,敢面无异色地做出这种亲近之事儿?
她爹没叫人教她吗?
这就是岳昌候家的宝贝女儿该做的事儿?
也许是盛玦真的病了吧,他这次的反应足足慢了好几拍,等江洛瑶去吩咐仆人了,他才露出了略微惊诧表情。
“你们家侯爷就是这样教女儿的?”盛玦问下人们,“直接上来摸本王的额头?”